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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亦晨把车停在了十五栋楼底。

    凌晨两点,小区内几乎所有的露天停车位都被占满。这两年业主没有剧增,私家车的数量却暴涨。他住六栋,通常只能把车停在十五栋,再步行绕过小区中心广场回家。

    动手给车熄了火,这会儿赵亦晨却没想下车。

    他太累了,后脑勺靠上车座头枕,合眼小憩。做刑警的头几年,跟同事轮流盯梢的时候,他们都习惯在车里休息。那时候信息网络不像如今这么发达,人们由于在车内过夜而窒息死亡的新闻报道还很少见。不过哪怕是近五年,在他们这些警察里,真正因为窒息死在车里的也屈指可数。他们更可能殉职,患癌,遇上车祸,或者从把人送进监狱变成被人送进监狱,最后死在曾经同僚的枪口下。

    人的死法有很多种,不到那一刻,谁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怎么丧命。

    有人敲响了车窗,赵亦晨从睡梦中惊醒。

    最近半夜敲窗抢劫的案件增多,他本能地摸向腰间的枪,余光从后视镜里瞥见站在车窗外的是个女人,染黄的头发乱糟糟地绾在脑后,五官扁平的脸看上去毫无特色,大龄主妇的年纪,却在睡衣外头裹着嫩粉色的针织外套,浓稠的夜色中尤其显眼。这个女人是他的姐姐,赵亦清。

    赵亦晨拔出车钥匙打开车门,在钻出车子迎上湿凉夜风的同时捏了捏眉心,将身后的车门甩上:“这么晚出来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这不一直看你没回来,怕你出事吗?”两条胳膊环抱在胸前,赵亦清语带责备,“办公室电话又打不通。”

    三年前赵亦晨当上刑警大队队长的时候,局里给他在新社区分配了一套房子。他没要,固执地住在这个旧居民小区里。赵亦清拿他没辙,又实在放心不下他一个人住,便在儿子上中学以后买下赵亦晨家楼上那套房子,一家子搬了过来,好相互照应。这些年赵亦晨办公室里接到的私人电话,也多是赵亦清打来的:过节回不回家吃饭?怎么凌晨都过了还不见回来?新案子棘手吗,危险吗?按时吃饭了吗,睡觉了吗?

    这些本该是妻子或父母关心的,她一概揽下了。

    赵亦晨又捏了捏眉心,和她一起穿过中心广场,走向六栋。其实他们可以抄小路回去,可那条小路光线暗,又是监控死角,赵亦晨从不让他们走小路。此刻他脑仁跳痛得厉害,但也没有因此而表现出一点烦躁的情绪,只说:“紧急警力调度,也就剩两个接警的还在局里,估计是没听到。”

    “我是看警车全都呜呜哇哇开出去了。”赵亦清抬起一只手来在空中比划了一下,“出什么事了?”

    警察的家属大多对警车鸣笛声敏感。即便隔个好几条街,他们也能听得一清二楚,下意识地心头一紧。这算是一种本能,就像一个母亲听到孩子的哭声总会忍不住停下来四处张望,哪怕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孩子。

    赵亦清就是这种家属。她会在听到警车呼啸而过后开始焦虑。她是个普通的女人,这辈子害怕的事情有很多:父母在时,她怕自己被遗弃;儿子出生之后,她怕儿子会生病,怕一切能把她儿子从她身边夺走的人事物;弟弟当上刑警,她怕有天会有人打电话给她,让她去认领他的尸体。所幸现在父母走了,儿子还好好的;弟弟当上了刑警队长,命还好好的。她唯一需要克制的,就是她的担忧和焦虑。

    赵亦晨知道她有这个毛病。这不怪她,他们的父母死得早,她从十几岁开始就要操心很多事,所以赵亦晨能体谅她,总是尽可能安抚她。

    “九龙村村民袭警。”晚风扑向他的脸,他从兜里掏出打火机,给自己点了一根烟。

    “九龙村?就那个……有好多人收买被拐妇女儿童的村子?”赵亦清裹紧了外套诧异道,“怎么会袭警呢?”

    已经快到凌晨气温最低的时候,路灯昏黄的光线似乎都失去了温度,拉扯着他们并肩而行的影子,听路旁的芒果树在风中发出哀求似的呜咽声。

    “一个寻亲互助会,不知道从哪弄来消息,说他们当中一对父母被拐走的孩子就在九龙村。”赵亦晨两指夹着香烟,一手插到裤兜里,缓缓吐了口烟圈,语气平静,难以分辨情绪,“夫妻两个溜进村子里偷走了孩子,跑出来的时候被村民发现,全村的人抄着棍子和刀追着他们打,正好碰上互助会的来帮忙,两拨人就发生了械斗。那边的派出所出面调解不成,也被村民围攻,只好通知了区刑侦支队。支队鸣枪无效,又请求我们调动警力支援。”

    “唉……这些个村民也是,都几十年了,还跟群土匪流氓似的。”赵亦清叹口气,她还记得从大约二十年前开始就常有这类恶性事件发生,没想到一晃二十年,城市里的高楼砌起来了、乡村里的路修平整了,有的人却从没跟着世界一块儿变过,“你也去现场了?没受伤吧?”

    赵亦晨摇头,“没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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