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零九回 糟心的误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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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时光如箭,转眼便到了三日后的宫宴,因天气虽日益凉爽了,人多了一样让人发闷发热,宫宴便开在了除了妙贵嫔的芙蕖院以外,整个行宫另一处唯一三面临水一面通向岸边的垂纶水榭上。

    垂纶水榭修建得极早,原是前朝那位王爷之母晚年颐养的地方,殿宇皆用白螺石甃成,四畔雕镂阑槛,玲珑莹徹,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赞一句“好个所在”。

    韵妃一门心思要让皇上知道她是当得起皇上信任与看重,足以独当一面的,不但一早便将座次菜色酒水果品等都安排得井井有条,还特意安排了伶人在对面的水阁上奏乐,令丝竹管弦之声从湖对岸隐隐传来,声音清亮悠远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嘈杂,也算是难为她了。

    宇文承川与顾蕴抵达垂纶水榭时,里面已有好些人了,瞧得二人进来,忙纷纷起身给二人见礼,二人少不得含笑一一寒暄了一回,才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。

    待坐定以后,顾蕴方不动声色的四下里扫了一圈,就见韵妃、和贵嫔、妙贵嫔……等一众妃嫔俱已在座了,而其他人除了三皇子,该来的也都来了,宗室亲眷们就更不必说了,在皇家的宫宴上,向来只有他们等人,没有人等他们的份儿。

    顾蕴也就收回视线,慢慢的吃起茶来,似是没注意到旁边宇文承川的目光,时不时就要飘向对面坐在二皇子身侧的顾芷身上一般。

    顾芷今日显是悉心打扮过的,一身玫瑰紫四喜如意妆花宫装,满头珠翠明铛,妆容精致,神色娇怯,瞧着好不惹人怜爱,只是她大半时候都低垂着头,似是也没注意到宇文承川时不时就要看她一眼一般。

    但其实她与顾蕴一样,心里什么都知道,不由暗自苦笑,能怎么样呢,本以为她腹中有了自家殿下的骨肉,便不必再与火中取栗与虎谋皮了,报复顾蕴那个贱人,让贱人伤心与难堪固然重要,可比起自己后半辈子的前程与生死荣辱,又算得了什么?何况谁说她一时报复不了贱人,便一世也报复不了了,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,风水总会转到她那边的。

    奈何天不遂人愿,她竟没能怀上身孕,也就意味着,她还是得九死一生,老天爷为什么要对她这么不公呢?既然老天爷不给她活路,她少不得只能自己谋一条活路了!

    这般一想,再感觉到宇文承川看向自己时,顾芷便不再一味的低垂着头,而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将目光与他对上了,见是太子殿下在看自己,怔了一下,随即便红着脸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又低下了头去。

    之后这样的情形又上演了两次,殿内都是聪明人,连事先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尚且瞧出了几分端倪来,何况五皇子妃六皇子妃与庄敏县主几个多少知道个中因由的,妯娌三个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起来。

    当然五皇子妃与六皇子妃是因为见不得顾芷那副轻狂样儿,又恼宇文承川不知所谓,更多在为顾蕴不平,庄敏县主却是恨顾芷狐媚外道,宇文承川饥不择食有眼无珠,连顾芷那样的货色他都瞧得上,却看不到与之只隔了一张桌子的她,果然是被迷了心窍吗?心里终于彻底下定了决心。

    这样过了一会儿,三皇子与万侧妃才姗姗迟来了。

    顾蕴也有一段时间不见三皇子了,如今乍然再见,不由唬了一跳,三皇子怎么瘦了那么多,老了那么多?果然不是男人了,连精气神儿也一并不见了吗?

    不过瞧得三皇子这副样子,顾蕴心里却生不出半分怜悯与同情来,而是只想送他两个字:活该!

    再看万侧妃,也不见了刚进三皇子府,入宫给宗皇后请安时羞喜并存的好气色,而是变得暮气沉沉,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一般,说来她进三皇子府也有几个月了,三皇子短时间内不与她圆房,还能将她糊弄过去,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,依然不与她圆房,尤其在赶路这一段时间以来,二人日日都朝夕相对,她又如何还能自欺欺人下去?也就不怪她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了。

    可与对三皇子一样,顾蕴同样对万侧妃生不出怜悯与同情之心来,脚上的血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,与别人何干,既是自己选的路,自然哭着也要走下去!

    三皇子在与宇文承川兄弟并宗亲们行礼寒暄时,还能勉强一直带着笑,等到坐定以后,看到侧对面席上坐着的妙贵嫔时,他便再笑不出来了,眼神也变得阴鸷起来,大有将妙贵嫔生吞活剥之势,看得人是不寒而栗,贱人,你害我这辈子再做不成男人,总有一日,我会将你碎尸万段,让你永世不得超生!

    妙贵嫔美艳冷清的脸上,却是一直神色不变,就当感觉不到三皇子对自己的敌意一般,不是她看不起三皇子,也不说她家殿下成为真命天子才是实至名归众望所归,就凭三皇子那个怂包样儿,也注定他迟早会沦为阶下囚的,就算他如今勉强算老虎,也是纸糊的老虎,一只纸老虎而已,有什么可怕的?!

    在众人的心思各异中,皇上终于驾临了。

    于是斟酒上菜,推杯换盏,宫宴也终于正式开始了。

    一时酒过三巡,因今日喝的酒是梨花白,甘醇清甜,却后劲极大,在座女眷的脸上便都多少带出了几分霞色来,顾蕴自然也不例外,遂低声与宇文承川说了一句:“臣妾去更衣,很快回来,殿下稍坐。”悄悄扯了侍立在身后的白兰往外更衣醒酒去了。

    余下宇文承川又看了一会儿歌舞,因暂时无人说话,亦不需要应酬皇上,——皇上正与韵妃妙贵嫔几个说笑,实在百无聊赖,目光不觉便又落到了顾芷身上。

    二皇子看在眼里,遂端起酒杯,借酒杯的遮掩,低声吩咐起顾芷来:“还呆坐着做什么,还不快去更衣?”吊了那个婢生子这么多天,也是时候该给他点儿甜头尝了,不然他渐渐意兴阑珊起来,岂非前功尽弃了?

    顾芷满心的委屈与悲哀,又不敢违逆二皇子的话,只得小声嗫嚅道:“可是臣妾小日子还未完,身上还……未干净,什么都做不了啊……”

    二皇子没好气道:“谁让你今儿就做什么了,只是让你给他机会搭讪几句而已,欲擒故纵的把戏本殿下瞧你素日玩得挺顺溜的,不会忽然就忘记怎么玩了罢?”

    顾芷就不敢再说什么了,只得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装,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往外面更衣去了,当然临行前,没忘记娇娇的看宇文承川一眼。

    她前脚离开,顾蕴后脚便回来了,瞧着人已精神了不少,宇文承川因凑到她耳边小声道:“我出去更衣,马上回来。”

    顾蕴一看顾芷的座位上已没人了,知道一切都朝着他们预料的方向在发展,也小声道:“那你快点去,只是一点,可别真被乱花迷了眼才好。”

    宇文承川就捏了一下她的手,低笑着应了一句:“早知道方才吃蟹我就不搁醋了。”方起身往外走去,走出两步,见白兰听顾蕴的话跟上了自己,又回头说了一句:“孤跟前儿自有人伺候,你还是留下伺候你们太子妃。”才一径出去了。

    余下顾蕴脸上的笑几乎都快要挂不住了,还是六皇子妃及时凑到她跟前儿与她说笑,她才渐渐好了些。

    看得对面的二皇子与四皇子都是暗中称愿不已,所谓的情比金坚,如今看来,也不过只是一场笑话儿而已!

    “殿下,臣妾也去更衣,殿下稍坐。”庄敏县主忽然凑过去与四皇子小声说道,“顺道再去瞧瞧,顾三有没有按吩咐办事。”

    四皇子不疑有他:“那你快去,记得小心一声,别让人发现了破绽。”

    庄敏县主应了,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轻手轻脚退出了殿外去。

    既是说出来更衣的,少不得要先去提前备好供妃嫔命妇们更衣的小阁里去晃一圈,果然里外都不见顾芷主仆的身影,庄敏县主不由暗自冷笑,狐狸精果然就是狐狸精,深谙勾引男人之道,偏又要做出一副不情不愿委曲求全的样子来,着实可恨!

    面上却不动声色,好生梳洗了一番,见铜镜里的自己已臻完美后,才满意的扶着自己的贴身宫女,出了小阁。

    却并不就回殿内去,而是循着小阁外一条古木藤萝交织的小径,一路且走且看且听,这里离岸边远,若离去的时间长了难免惹人动疑,那太子与顾芷这会儿必定就在花木深处了,她就不信找不到他们。

    果然又往前走了几丈,便隐隐听得见花木深处有说话声传来了,竖耳一听,一个熟悉的男声正低声说道:“孤瞧你气色比上次见你时还要差几分,人也瘦了些,难道是在二皇弟身边的日子不好过吗?偏你的夫主恰是孤的亲弟弟,若是换了别人,孤说什么也要救你于水火之中……”

    不是宇文承川的声音,又是谁的?

    另一个娇娇怯怯的声音随即响起,正是顾芷的:“太子殿下怜惜,臣妾受宠若惊,不怕太子殿下笑话儿臣妾轻狂,臣妾又何尝……何尝不为太子殿下的绝世风仪所拜服倾倒?只是不说臣妾早已是我们殿下的人,就说太子妃娘娘,早年便因嫡庶之别而不待见臣妾,如今自然越发变本加厉……终究,臣妾与殿下也只是有缘无分而已……”

    宇文承川低声道:“既有缘,又怎么会无分?只要你也有那个心,孤总会想到法子的,只看你信不信得过孤,你若信得过孤,孤答应你,少则半年,多则一年,一定让你进我东宫的门,将来更不会亏待了你……你身上好香啊,孤记得第一次见你时,你身上也熏的是同样的香,可真是好闻……”

    “太子殿下请自重。”顾芷的声音稍稍扬高了些,还带着几分惊慌与无措,“总归名不正言不顺,还求太子殿下千万不要勉强臣妾,万一不慎传到太子妃娘娘耳朵里,臣妾立时就会死无葬身之地……”

    宇文承川的呼吸有些不稳:“太子妃性子虽强了些,倒还不至于像你说的这般不容人,何况有孤护着你,便是太子妃,也不敢把你怎么样,你还有什么可怕的,难道信不过孤不成……谁?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的,给孤出来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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